绒毛般的呼吸(第1/17 页)
五月一个寒冷的早晨,我的儿子来到了人世。索菲亚和卢卡去医院的路上下着雨,两人又着急又紧张,一个装着宝宝衣服的小箱子放在后座上。夜里,街上很安静,红绿灯眨着眼睛。那几个小时里,卢卡一直站在索菲亚身后,紧紧握着她的手。在这之前,他还从来没体验过这般亲密感。在婚礼上没有,床上也没有。他摸着索菲亚的脑门,给她加油。当宫缩持续来袭时,天上的云朵散开了,飘向了北方。太阳照在河面上,天空透着浅蓝色,载满集装箱的大船开向了大海。古斯配·塔拉米尼,一副皱巴巴、湿答答的模样,降临在护士的手臂里,五斤重。他闭着眼睛,嘴唇光亮,头上几乎没什么头发。小鸟在茂盛的大树间唱起歌来。
当时我在巴塞罗那,夜里天气晴朗,早上很暖和,到处充满了生机。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吧台前喝咖啡,宽阔的大道上汽车一辆接一辆,地铁里很闷。我晚上才收到从鹿特丹发来的消息,白天一直在听诗人和声音艺术家的表演。他们一起来到巴塞罗那国际诗歌节,用字词和声调做实验。一位法国诗人在沙丘发出的声音的伴奏下朗诵诗歌;另一个诗人发音不清,看来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加泰罗尼亚酒店的前台小姐在递给我房门钥匙的同时,也递给了我一张折叠好的纸,上面写着鹿特丹冰激凌店的电话号码,看来索菲亚生了。是个小男孩,早在今年冰激凌店开门的第一天她就把这个消息悄悄告诉我了。
“过来一下,我有事情告诉你。”索菲亚说。
我站在柜台前,她站在柜台后,手里拿着挖冰激凌的勺子。
我们俩弯下腰,身体悬在今年的第一批冰激凌上面。只听她轻声说:“是个男孩。”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该说些什么。
“我们要有个儿子啦。”她又说。
我看着索菲亚,她的脸胖了一点,眉毛粗了一点。蓝色的围裙并没能遮挡住那个大肚子,还有就是她的胸也变大了。
“可别告诉别人哦,”她说,“爸爸妈妈都还不知道呢。”说完就又站直了身子。
“你高兴吗?”
“嗯,很高兴。”
只见她满面红光,好像刚听说这个消息,就跑来第一个告诉我似的。在她的身体里孕育着一个小男孩,一个有手有脚、有指甲有头发的、蜷缩着的小生命,而这个小生命就是我和我弟弟的儿子。
“我猜他在睡觉。”索菲亚说,声音仍然很低,“要是醒着,就能摸到他在动。”
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