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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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惜春要回东府,来意儿带车来接她。因为离得近,惜春第一次落力的看他,她耳闻这个男子多时,他是贾珍身边得意人。所谓“得意人”是什么,惜春心知肚明。外间人有一点误解,以为大家之女必定娇嫩,人事不知,心智孱弱。自然不乏这样的人,但多是精明成熟的,譬如王熙凤,因在逼仄复杂的环境里,学会生存。并不比沉庸的外界少花气力。日复一日心智渐满足,且因家教严谨,更懂得掩饰;即使对男女之事,也不惊奇,譬如自备枕席的崔莺莺。她们所不能接触的,只是那些比自己层次低下的男人。或者我们可以说,这即是遵循礼教。所缺乏的,只是一个寻常人对生活的常识和生活的忧患意识。
男风之盛,本朝可算历代翘楚。此已是整个皇族,宦府共有的习惯,亦自几千年开始存在,因为太久远,更像是一件丝袍上永不凋谢的暗花,艳丽阴郁而不突兀。
惜春是冷静如水的人,心湖结冰。她看这个男人,一触之下,心中即有显现大概轮廓:他面容已经褪却少年稚气,但那柔美也渐渐消失,显得眉目清正。他朝着一个男人的方向慢慢转变。嘴角坚定。眼神清澈而有目标,看人稳定。
惜春站在他身前,并未直指自己的感觉:这人有强盛野心,但他掩饰的好,看起来和一个尽忠的管家一般无二。来意儿看见她看自己,毫不避忌,反而有点犹疑,往后退了两步,让惜春上车。
入画更惊疑,她看着惜春,揣测不到她的意图。惜春很快就上了车,落下帘子,不再看他。她感觉非常倦累。确信贾母将要死去,整个人变得幼小无力,想缩到一个无人打扰的丘穴,埋藏一切。
她感觉自己将要虚脱,将头轻轻靠在入画身上,闭起眼睛,半梦呓地问:“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入画一惊,低下脸去,沉默了一会,还是清楚地回答。
“他是我表哥,这是真的……”
唔……继续说,不要停。惜春并未睁开眼睛。她觉得眼帘非常重,像被粘住了一样,心里有模糊的恐惧,死亡的阴影不知何时附着在心壁上。她想起人一旦死去,就会失去一切的声音,她感觉自己的力量渐渐消失,像生命从心里流失一样,恐惧越来越庞大。她迫切地要听见人声。
入画看了她一眼,惜春闭着眼睛,这样的不关注,反而使入画能够放松地讲述。车摇摇晃晃,入画的声音一路起起落落——我们订过亲,然后他家道中落。我父母悔婚,那时太小,未懂得抗拒父母的意志,也不想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