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第1/3 页)
抱儿子,我手都酸了。」
发财不说话了。
我望向他身后,空荡荡的只有寒风卷起地上的沙尘,安静地制造一个又一个昙花一现的漩涡。
「范小呢?」我又问了一遍。
他将身上破破烂烂的褡裢取下来捏在手里:「我去和小孟说。」
「说什么?」我抱着小康站起来的动作太大,孩子受了惊吓,猝然惊醒,又开始哇哇地哭喊。
发财很憔悴地垂下眼,那语调像是在沙漠行了千里的路,低平得连表露情绪都做不到了。
「范小没了,遗物我都带回来了,小孟呢?」
「就这样?」
有什么东西吸血似的抽干了我全身的力气,害我几乎抱不住几斤重的婴儿。
就这样吗?
一个亲人,一个弟弟,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死掉了,就这么轻描淡写吗?
我上前去拉他宽大的破旧衣袍,说:「你说清楚些,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回事啊?」
他任我拉扯,本就烂朽的袖子被我轻易地扯烂了,里头空荡得一如他的身后。
我差点儿把小康落到了地上,颤抖着问他:「你的右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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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是大殷的好时候,风调雨顺,国库充盈,战事顺利,大胜得归。
这一年是我们的坏时候,范小没了命,吴发财没了右手,小孟没了丈夫,小康失去了素未谋面的父亲,我们失去了朝夕相处的亲人……
小孟抱着孩子,锁在房里安静了好些天。
她的奶水不够,我日日都要步行去东市买一碗新鲜的羊奶回来搁在她窗上。
傍晚吴发财去取碗,我们几家人聚在一起总有些紧张。
大多时候,他只取回来一个空碗,这样我们就知道,小孟没有事,小康也没有事情。
他们不会有事,他们还有彼此,还有我们。
最难过的,大约要数老孟头了。
范小多么可靠,多么孝顺,木讷得可爱,实诚得可爱,良善得可爱。
这样可爱的人,没能活过三十岁。
可老孟头却跌跌撞撞地闯过了人生第七十三个年头。
他躺在床上捶胸顿足地喘,说要是把他一半的寿数分给那孩子该多好。
我爹娘和发财爹轮番地劝解他,他就喋喋不休地对每一个人说:「小孟只有一个人了,孤儿寡母,我死了你们帮我照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