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尼斯冰激凌店的厨房里(第1/21 页)
古斯配的金发、牙齿,迈出的第一步,宛如记忆筛子上的金子。我还记得当我从伊斯坦布尔国际诗歌节回来时,古斯配说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词:“妈妈。”在这之前,他还念不出完整的词,只会支支吾吾。索菲亚可骄傲了,让古斯配不停地叫妈妈。
我试着教他用意大利语说叔叔—zio,可是z这个字母对他来说太难了,整天叫我io,在意大利语里是“我”的意思。只要我走进店里,古斯配就会兴奋地叫起来:“io!”索菲亚听了,每次都会笑,用十指指着古斯配的胸,一边说“io”,一边又指向我,说:“zio”。哎,太复杂了。
对于古斯配说的第一个词,卢卡什么也不记得了。到了夏天,古斯配一岁大了,也能走路了,就是还走不大稳。不是撞到椅子上,就是被自己的腿绊了一跤,摔在了地上。我们全都跟在他后面,好接住他。有的客人也时常站起来,保护这个跌跌撞撞的小家伙。
“他这是要逃跑,”坐在店外面的一个顾客时常说,“看,又来了。”
我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说:“他这就已经开始烦冰激凌店了。”
“不,不是的,”父亲说,“他这是在练习呢,明年就能端盘子了。”
这场景卢卡也记不起来了。要是问起来,他就说:“我在厨房里做冰激凌呢。”一说到古斯配,这就是他一贯的回答。只有一连几天下雨,冰激凌的销量下降,他才有时间去关注他的儿子。然而雨天里的冰激凌商人是不幸的。
“爸爸”是古斯配说出的第六或是第七个词。
“你连他吃的第一个冰激凌也不记得了吗?”
“是我亲手喂的,”卢卡说,“他觉得太冷了,大哭起来。”
我当时不在现场,是母亲后来告诉我的。卢卡做了香草冰激凌,拿着冰激凌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古斯配坐在婴儿车里很无聊,可是索菲亚要工作没法陪他玩。那时候古斯配十个月大,有时睡上一个小时就够了。卢卡拿着一把勺子,送到了古斯配面前。
“这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香草冰激凌,而且还是你老爸做的。”
古斯配张开了嘴,两只小牙齿露了出来,都长在下面一排。卢卡把勺子塞进了古斯配嘴里,小嘴巴闭上了。低温会麻痹味蕾,淡化一切味道。一秒钟后,才能尝到甜味,宛如一阵越滚越大的波浪。可是一秒钟对古斯配来说还是太久了。跟所有第一次吃冰激凌的人一样,古斯配闭上了眼睛,突然流下眼泪,大哭起来,就像有人弄疼了他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