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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以稳重自在表示出身份来。直到已无须再喘,他才睁开眼,懒洋洋的看了学生们一眼。而后,用最大的努力,抬起一支短粗的胳臂来,胖手大概的向门内一指。巡警们把学生押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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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小屋,没有灯,没有凳,没有任何东西;土地上只坐着五个人。疲乏使他们昏昏欲睡,可是饥渴与气氛令他们难以入梦。他们不愿说话,愤怒堵住他们的口;不说,心中又要爆裂。几次,他们想开口,屋中的黑暗象要乘机而入,噎死他们。阴城的深夜,静寂得可怕,他们觉得若是吐出一个字,就必定象炸弹似的把一切震碎。
他们所怀念的人不同,所想起的乡土不同,所追忆的家庭与学校的生活不同,所憎与所爱的也不同。可是,在这五颗幼嫩的心里都充满了同一的愤慨。虽然生长在各处,但是这次都来自北平。在北平,他们亲眼看见敌人杀进城来,亲身尝受了亡国奴的滋味。他们身在亡城,而心飞到南国。必须出来,必须出来!即使天津是鬼门关,他们也得闯出来,做个自由人,与同胞们携手杀回去,夺回失地,重到那文化之城。他们不在一个学校,可是这一点共同的情感与希望,使他们一齐闯出天津,结为难友,与四五十个青年,在一面流亡的旗下来到阴城。他们的书已烧掉,衣服放弃,没有多少盘缠,只凭一股热气,两条会赛跑的腿,扛着小小的铺盖卷,往东跑来。没有一定的地点,凡是未经侵略的地方都是故乡。没有一定的计划,只要不做亡国奴就有办法。他们的心还没被世故染成灰色;简单,所以乐观。忽略了历史的鬼影,同时极重视自己的一片热心。数着自己的脉跳,他们以为是找到了全民族共同的激情与义愤。他们的哭笑只隔着一层薄纱,彼此能看见而互相变化;哭着离了故都,笑着进了阴城。阴城是圣地,是不朽之城,他们恨不得跪在街心,去吻那最肮脏的灰土。到了这里,他们已经摘去亡国奴的帽子,换上自由的花冠,再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们听说车站有伤兵来到,十二个人把小小的铺盖卷一齐送到当铺中,换来十四块钱。他们有说有笑,非常的快活。别人不去慰劳伤兵,他们必先去倡导。伤兵们是英雄,是同胞,为国家为民族流了血。阴城的人也是同胞,也都爱国,必定不甘落后,也来劳军。十二个小铺盖卷算得了什么,到处是家,人人是弟兄姊妹;离冬天还很远,而伤兵就在目前。拿着十四张钱票,他们讨论,争辩,欢喜;终于连一毛也不许留,都买了香烟,饼干,水果;扯了二尺白布,找了一棍竹竿,布上写好“流亡学生慰劳负伤将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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