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訏(第1/3 页)
1908—1980
徐訏,中国现代诗人、小说家。浙江慈溪人。1931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哲学系,后留校任助教,同时写作。1934年任《人间世》半月刊编辑,1936年参与创办《天地人》半月刊。同年赴法留学。抗战后回国,致力于写作、教学、编刊等。1944年任《扫荡报》驻美国特派员。1946年回上海从事创作活动。建国后赴香港居住。一生著作丰富。
<h3>夜</h3>
夜。
窗外是一片漆黑,我看不见半个影子,是微风还是轻雾在我屋瓦上走过,散着一种低微的声音,但当我仔细听时,又觉到宇宙是一片死沉沉的寂静。我两只手捧我自己的头,肘落在我的膝上。
我又听到一丝极微的声音,我不知道是微风,还是轻雾;可是当我仔细倾听时,又觉到宇宙是一片死沉沉的寂静。
我想这或者就是所谓寂静了吧。
一个有耳朵的动物,对于寂静的体验,似乎还有赖于耳朵,那天假如什么也没有的话,恐怕不会有寂静的感觉的。在深夜,当有一个声音打破寂静的空气时,有时陪衬出先前的寂静的境界;而那种似乎存在似乎空虚的声音,怕才是真正的寂静。
在人世之中,严格地说,我们寻不到真正的空隙;通常我们所谓空隙,也只是一个若有若无的气体充塞着,那么说寂静只是这样一种声音,我想许多人一定会觉得对的。
假中说夜是藏着什么神秘的话,那么这神秘就藏在寂静与黑暗之中。所以如果要探问这个神秘,那末就应当穿过这寂静与漆黑。
为夜长而秉烛夜游的诗人,只觉得人生的短促,应当尽量享受,是一种在夜里还留恋那白天欢笑的人。一个最伟大的心境,似乎应当感觉得在短促的人世里面,对于一切的人生都有自然的尽情的体验与享受,年青时享受青年的幸福,年老时享受老年的幸福,如果年青时忙碌了布置老年的福泽,老年哀悼青年的消逝,结果在短促一生中,没有过一天真正的人生。过去的既然不复回,将来的也不见得会到,那么依着年龄,环境的现在,我们过一点合时的生活,干一点合时的工作,渡一点合时的享受吧。
既然白天时我们享受着光明与热闹,那么为什么我们在夜里不能享受这份漆黑与寂静中所蓄着的神秘呢?但是这境界在近代的都市中是难得的,叫卖声,汽车声,赌博声,无线电的声音,以及红绿的灯光都扰乱着这自然的夜。只有在乡村中,山林里,无风无雨无星无月的辰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