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之琳(第1/3 页)
1910-2000
卞之琳,诗人,翻译家。江苏海门人,曾在四川大学外文系、鲁迅艺术学院、西南联大外文系、南开大学外文系、北京大学西语系任教。1947〜1949年曾赴英国留学,后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研究员。其主要作品有《三秋节》、《十年诗草》、《沧桑集》等,翻译作品有《哈姆雷特》《莎士比亚悲剧四种》。理论著述有《莎士比亚论痕》。
<h3>“不如归去”谈</h3>
槐花满地,时节又近初夏了。刚才读《大公报》文艺栏芦焚先生的《里门拾记》,见有一条注,解释文中的“光棍抗锄”曰:
即文人们叫做“不如归去”的那种鸟。虽只是鸟的叫声,一种人听了奋起耕作,一种人听了怀春思乡,连耳朵也竟有这样大的差异。
觉得很有意思。“光棍抗锄”当然就是“割麦插禾”书本里说布谷与杜鹃有别,不过也说很相似,则我们的活《辞源》里或者早已把“割麦插禾”、“不如归去”两种鸟相混了,即使有考据癖的文人骤然间也不会分得清楚吧,所以我的意思与芦焚先生开头那点意思不谋而合。我想起了已经忘了的两个心愿。记得我曾经想写一篇历史小说,其中的核心,一个场面。是如此:
农人在田间。旅人在道旁。
头上一阵鸟声,如人言。
“割麦插禾”,农人想。
“不如归去”,旅人想。
我想写这篇小说是在去年此时,在日本,读了李广田先生的《桃园杂记》以后。李文中提起布谷,说在他的家乡以为是叫的“光光多锄”,令我想起了我的家乡人仿佛说是“花好稻好”,花,读如ho),大约不是指普通的花(虽然普通的花也读如ho),而是指棉花。稻无问题,即水稻,江乡自然有水田。这两种说法,与芦焚先生的“光棍抗锄”俱未见于典籍。典籍中有的除“布谷”、“割麦插禾”以外,还有许多,如“麦饭熟”、“脱却布袴”、“郭公”等。而在我们的活书本更不知有多少花样了,哪一天把各地的花样搜集起来,该有如何一个大观!不过千差万别,都由于耳朵不同吗?我的意思与芦焚先生的意思在此地分道了——可是且慢,芦焚先生的话,实际上,也等于说差别在环境,生活的环境吧。
农人在田间。旅人在道旁。
头上一阵鸟声,如人言。
“割麦插禾”,农人想。
“不如归去”,旅人想。
这里有两个人,虽然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