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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搬出去,老人们的眼中都发了一下黑。祁老人觉得房子的风水只便宜了瑞丰,而并没荣耀到自己!再一想,作了官,得了志,就马上离开老窝,简直是不孝!风水好的房子大概不应当出逆子吧?老太爷决定在炕上躺着不起来,教瑞丰认识认识“祖父的冷淡”!天佑太太很为难:她不高兴二儿子竟自这么狠心,得了官就跺脚一走。可是,她又不便拦阻他;她晓得现在的儿子是不大容易老拴在家里的,这年月时行“娶了媳妇不要妈”!同时,她也很不放心,老二要是言听计从的服从那个胖老婆,他是会被她毁了的。她想,她起码应该警告二儿子几句。可是,她又懒得开口——儿子长大成人,妈妈的嘴便失去权威!她深深的明了老二是宁肯上了老婆的当,也不肯听从妈妈的。最后,她决定什么也不说,而在屋中躺着,装作身体又不大舒服。
小顺儿的妈决定沉住了气,不去嫉妒老二作官。她的心眼儿向来是很大方的。她欢欢喜喜的给老人们和老二夫妇道了喜。听到老二要搬了走,她也并没生气,因为她知道假若还在一处同居,官儿老二和官儿二太太会教她吃不消的。他们俩走了倒好。他们俩走后,她倒可以安心的伺候着老人们。在她看,伺候老人们是她的天职。那么,多给老人们尽点心,而少生点兄弟妯娌间的闲气,算起来还倒真不错呢!
刚一听到这个消息,瑞宣没顾了想别的,而只感到松了一口气——管老二干什么去呢,只要他能自食其力的活着,能不再常常来讨厌,老大便谢天谢地!
待了一会儿,他可是赶快的变了卦。不,他不能就这么不言不语的教老二夫妇搬出去。他是哥哥,理应教训弟弟。还有,他与老二都是祁家的人,也都是中国的国民,祁瑞宣不能有个给日本人作事的弟弟!瑞丰不止是找个地位,苟安一时,而是去作小官儿,去作汉奸!瑞宣的身上忽然一热,有点发痒;祁家出了汉奸!老三逃出北平,去为国效忠,老二可在家里作日本人的官,这笔账怎么算呢?认真的说,瑞宣的心里有许多界划不甚清,黑白不甚明的线儿。他的理想往往被事实战败,他的坚强往往被人生的小苦恼给软化,因此,他往往不固执己见,而无可无不可的,睁一眼闭一眼的,在家庭与社会中且战且走的活着。对于忠奸之分,和与此类似的大事上,他可是绝对不许他心中有什么界划不清楚的线条儿。忠便是忠,奸便是奸。这可不能象吃了一毛钱的亏,或少给了人家一个铜板那样可以马虎过去。
他在院中等着老二。石榴树与夹竹桃什么的都已收到东屋去,院中显着空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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