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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本多,三十多年前,我和松枝清显君在学习院是同学。我俩很要好。我经常到这座宅子里玩。”
“哦,原来就是本多少爷啊,好久没有再见到您了。怎么没能认出来呢,真是对不起呀。本多少爷……对呀,对呀,确实是本多少爷。还是年轻时那模样儿,没有变。这真叫人……”
蓼科说着,连忙用袖子挡在眼镜下边。过去,蓼科的眼泪时常令人怀疑,可如今,眼下的白粉如雨点儿打在石灰墙上,眼见着濡湿了,泪珠从混浊的眼睛里机械般地滚滚而出。这种同悲伤和喜悦无缘的眼泪,像决堤的河水涌流出来,较之往昔的眼泪可信多了。
不过,蓼科的那副老态看了真叫人难过!那埋在浓厚白粉下的肌肉,全身都长满了老斑。惟有那缜密而超出常人的理智,依然像死者腰中的怀表,分分秒秒,始终不停地跑动着。
“看样子身板儿挺硬朗,太好啦。您今年多大年岁了?”
本多问。
“今年都九十五周岁了。托您的福,只是耳朵有点儿背,没什么大病。腰腿儿也还壮实。这不,靠着一根拐杖,一个人想到哪儿到哪儿。现在住在侄子家里,他们不愿意我一个人外出。其实,我这把老骨头随时都可能倒在哪里,趁着还能自由行动的时候,总想出来走走。空袭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什么炸弹啦,燃烧弹啦,要是掉在头上那倒也好,死得舒服,省得给人添麻烦。说出来不怕您见笑,当我看到那些当今倒在路旁的死尸,打心眼里羡慕。前些日子,听说涩谷被大火烧毁,一心想看看松枝老爷的宅邸遗址,所以趁着侄儿夫妇不在意,偷偷跑出来了。要是侯爵老爷和夫人健在,看到这番景象,真不知会怎么想呢。他们没有看到这种惨象就去世了,说不定倒是福分。”
“幸好,我家的房子没被烧毁。家母也是同样的想法啊。她是日本节节取胜的当儿辞世的,这样或许是值得庆幸的事。”
“哎呀呀,您是说令堂大人也已经过世了?……真是的,真是的,我竟然不知道……”
蓼科依然像往昔一样,她不会忘记那番不含任何感情的谦恭的礼节。
“绫仓家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本多话一出口,立即觉察到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老婆子果然眼见着犯了踌躇。不过,蓼科越想表现出“显而易见”的感情,就越发使人觉得,那感情只不过是装装门面,离真率还差老远老远。
“唉,小姐剃度之后,我也离开了绫仓家,其后只是在举行伯爵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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