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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能保住我的老命!我只希望保住老命,并不愿争权夺利!”他想好这些话,并且觉得这些话必能教日本人相信他的态度完全是一个读书明理的人所应取的。只要他们相信他的话,他们便会毫不迟缓的释放了他。出狱以后,他也顺手儿想到,他应当辞职,闭户读书,以度残年。不过,日本人若是仍旧教他作事呢,他也不便太坚决;坚决颇足以惹祸。
潮气四面侵袭着他,他的老骨头僵结到一处。他想立起来走动走动。他的磕膝可是僵得已经象一块砖。他抱着双膝,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夜象死一样静寂,只有守兵的脚步声与囚犯的悲号时时给静寂一些难堪的变化。王举人想他的女儿。他落了泪。他冷,饿,骨节酸痛,寂寞,害怕;他想女儿。梦莲在哪儿呢?干什么呢?她是不是正在替他奔走,教他从速脱险呢?他想不到她一定是干什么呢,他想发怒。听一听守兵的脚步声在响,他不敢出声怒骂。他须忍耐,象个饥鼠似的在墙角度过这一夜;一到天明,事情就会有些眉目的。他似睡非睡的迷下一小会儿。
醒过来,睁开眼,反倒觉得是在梦中。四外的悲声已改为长叹和粗声的喘息或突然的短叫,每一个声音都给黑暗中的静寂一点有力的推动,而摸不清是在推动什么。他什么也不敢再想,他觉得四围会随时的过来一只潮湿的,有血的手带着声音,把他推开,推到更黑暗的地方去。他冷,饥,渴;他止不住咳嗽。自己的嗽声也奇怪,难听,好象是有个鬼怪在咳呢。潮气好象已经凝成露水,他觉得背上腿上已经湿透。
忍了好几个钟头,他以为应该天亮了,可是四围的潮气仿佛凝成了一张黑的纱,裹住他的身体,压住他的胸膛。天不但没有亮,反而更黑了。他在每一分钟都感到永久的黑暗。
忽然,外面响了一枪。随着枪声,他吐了一口痰;那个枪声是那么突然,那么响,直好象是由他心中唾出来的。他忘了四肢的坚硬与骨节的酸痛,猛的立了起来。外面紧着又是好几枪,枪声交织到二处,成为一片,在空中荡漾着。他跑到门口,摸到屋门,可是没法把它开开。枪声更密了。院中有人奔跑。他想跑出去。手在屋门上颤抖,他听到院中开了枪。离开门,他由没有窗纸的窗子往外看,看不清什么,只觉得仿佛有人,许多人,在院中跑:又开了枪,他看见了火光,就离他不远。院中确是有人跑,他听见锁镣的响声,和喊叫。一会儿院中好象已经挤满了人。人的喊叫压下去枪声与锁镣的响动。人都象发了狂,声音在混乱之中好象还有层次:喊声,吼声,在上面;脚镣唏哩哗啦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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